【露中】年夜饭
*2020.1.24
*微露中
*Author淮矜
*除夕快乐
“叮——”的一声，自动门缓缓打开了。王耀将半吊在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，在手心中握成了一个团，随后扔进了垃圾箱里。
他抬手，抹了一把额间的汗。虽是冬天，可穿上这一身衣服可不是那么的凉快。他抬脚，跨过了那道门，向着在外面焦急难耐的病人家属走去。
还没等他走进，坐在长椅上的那位妇女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，双手死死地握住王耀的衣袖，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。
她的声音很轻，轻到王耀不仔细都无法听清。
“王主任……我的女儿……她……”
果真是这个问题。王耀浅浅地笑了。他抬手，扶上了那位妇女的手，她的手有些粗糙。不过没关系，王耀手心的汗，足已让他感受不到那只手的粗糙。
他在尽力地安抚妇女，即便是自己也没有十成地把握。“一切都好。你的女儿十分配合我们的治疗，情况好转许多了。”
闻言，妇女猛地松了口气。嘴角依稀开始出现浅浅的笑容。“没事就好，没事就好……”她嘴里念叨着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颤颤巍巍的身子正在往后仰倒。
要不是王耀及时伸手扶住她，她可真要一下子倒在那个冰冷的长椅上。
“您先回去休息吧……这里有……”
“……不用。”妇女回绝了他。“你们也挺辛苦的……我就在这儿……”
妇女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，双目无神的样子让王耀有些心疼。可躺在里面病房里的是她的女儿，王耀心里也清楚怎么劝都没用，只是将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，什么也没说，转身便离开了。
今天是除夕夜。
按理来说，他今天应该要去找嘉龙他们一起过春节。可医院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，他就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。
怎么说自己也是一科主任，就怎么丢下病人溜走，他可真的做不到。
这次病情来的也是突然，看来今晚是没法在家过年喽。他在办公室里坐下，打开了手机，群里一点消息也没有。不会是那群小崽子们因为自己没回来生气了吧？王耀浅浅一笑，明天真应该好好补偿他们。
“王老师？”
意识到有人叫他，王耀立马回头。他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紫色眼睛，正带着笑意看着他。
“伊万？”王耀疑惑道∶“怎么，你也没放假留在这里了么？”
伊万·布拉金斯基，王耀的学生。明明是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，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他们的医院里工作。伊万冲王耀摇了摇头∶“没，在我们俄罗斯，这不算新年。我看这里这么忙人又很少，就留下了。”
“那今晚就咱俩一起过年？”王耀突然找到了个半，他还以为院长就这么狠心真的只留下来了他一个人，没想到还有个做伴的。
“嗯。”伊万点了点头，他往王耀跟前坐了坐，手里拿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盒子。“你们中国人过年都喜欢吃什么？”
王耀不假思索∶“饺子啊，当然是饺子!我跟你讲，中国的饺子特别好吃!!下次有机会……唔……”
还没等王耀说完，一个软软糯糯的东西随即塞进了他的嘴里。他边嚼着，边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举着筷子的伊万。
“……这是，饺子？”
伊万点了点头。“我自己做的。还行吧？这是我第一次做也没尝过好不好吃……”
“好吃。”王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。这句真不是客套话，是真的好吃。他本来想继续夸下去，却又被伊万递了一个饺子过来塞住了嘴。
“年夜饭就吃这个吧!我觉得挺好，有家的味道。”王耀嘴被塞得满满的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伊万听了个大概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“下次来我家，我教你做!!教你做别的馅的……哎我们这里还有别的习俗你知道吗？比如往饺子里放铜钱……”
“诶？那不会硌牙吗？”
“……当然不会啦。吃出硬币可是幸运的孩子!我记得去年除夕的时候我放了几个硬币在饺子里，让晓梅全吃到了!你不知道当时嘉龙和濠镜那个脸色啊……”
王耀端着他手里的那盘饺子，边往嘴里塞着边讲，还不忘绘声绘色地向伊万表演。他很擅长讲故事，也很喜欢给别人讲自己的经历。
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，那时候的他，真的是很开心。
弯弯的眼角使得伊万看愣了。他没有开口打断王耀的故事，似乎也对自己老师身上发生的事而感兴趣。
要是没有这场疾病，该多好啊。
王耀重新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，那位妇女依旧坐在那里。
不过她已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了，只是手里不知道还抱了个什么东西。王耀心想着不要吵醒她，便放轻了脚步，打断悄悄地滑过去。
可刚到她面前，还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拽住了白大褂。
转头一看，正是那妇女。被这么逮了个正着，王耀停下了脚步，冲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那妇女一见是王耀，松了一口气，手却没有撒开。过了会儿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开口问道∶“王主任，您能帮我一个忙吗？”
“你说，我尽量做到。”
妇女将怀里一直抱着的东西塞进了王耀手里。 “这是我女儿最喜欢吃的猪肉白菜馅饺子，还有一些她最喜欢吃的菜。年夜饭不能陪她一起吃，能不能麻烦您将这个交给她？我答应她了……答应她年夜饭要给她做顿好的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低，甚至低到发颤，唠唠叨叨的话语中写尽了对自己女儿的宠爱。
王耀点了点头，接过了那个东西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
在听完妇女连道几声“谢谢”后，王耀抱着那个保温桶穿过一道道门走了进去。
坐在床上的女孩儿听见有人进来，一副慌慌张张正要躺下的样子，还眯缝着眼睛想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。
当她看到来的是王耀的时候，整个人似乎都松懈了下来。王耀将门关上，把保温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，有些没好气地道∶
“都说了不要乱动，你这样动来动去针管掉了怎么办？”
其实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。
那女孩显然不害怕他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，接着便看到了王耀一旁的保温桶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。“王耀哥哥，你这拿的是什么啊？”
“哦对了。”王耀将保温桶的盖打开，把里面的盘子拿了出来。“这是你妈妈做的饭，说是之前答应好你的年夜饭。”
他将倚在一旁的小桌子搬了上来，放在了女孩的面前。“不许吃多了啊，自己饭量几斤几两自己可要悠着点啊。”
他边苦口婆心地说着，边将盘子一个一个放在了那张小桌子上。随后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，想着任务完成了，继续写写病历什么的。
写了一阵子，他本想抬头看看女孩吃了多少。结果看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一个饿了很久狼吞虎咽的孩子。
女孩对着满桌子的菜，愣住了，甚至连筷子都没动一下。
“怎么了？为什么不吃？”看着她略有些红的眼眶，王耀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。
意识到王耀在跟自己说话，女孩猛地摸了两把顺着脸颊落下的眼泪，似乎不想让王耀看见她这副样子。她握着筷子，夹起菜塞进了自己嘴里。
“……想哭就哭吧……别憋着了。”
“才没有!这有什么好哭的……”
话是这么说，脸上的泪痕到是把她出卖了。
手中的笔被自己扔在了一旁。王耀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。他静静地看着女孩把饭一点一点地吃下去，直到女孩吃不下去，王耀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，才听一声不坑的女孩缓缓开口道∶
“王耀哥哥……”
“……嗯？”
“你说，我还有救吗……？”女孩将脸埋进了手心里，一向强势的她不愿意将自己这副丢人的模样露在别人面前。她的声音很轻，正是这种有气无力的声音，一下子戳进了王耀的心里。
王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。
“我才刚上初中啊……我不想……不想……我还想尝尝妈妈做的年夜饭……我还想跟爸爸出去玩……我还有……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……”
女孩失控了似地大哭了起来。
王耀将手中的盘子放下，毫不犹豫地给了那女孩一个拥抱。
他也只能这么安慰她。
王耀将她抱在怀里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，轻声安慰道∶“会好的……”
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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